T_theresa

（12）

子弹落地的那一刹那，张起灵一把拉过吴邪，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挡在身前，险而又险地架住了傩婆子挥过来的利爪。

张富贵本来不敢出声，但他又怕吴邪因为没有见识而过于胆大，胡乱涉险，只好用几不可闻的气音骂道：“邪儿你怎么讲不听的！铜皮蛊，你用枪能有个屁用！坤哥挡得了这一下，还能一直挡住？我是不管你是什么人，会跟我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，你没有命回去能做个屁！”

张起灵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话。他挡下傩婆子的一击，感觉到这怪物果然力道奇大无比，而且表皮还呈现出一种金属色泽，多半是由张富贵口中的“铜皮蛊”所致。

“你们先走，我断后。”

“断你个头！”吴邪一听张起灵这话，就心头火起，他从张富贵手中夺过剪刀，将尖端对准自己掌心，“蛊，也就是虫子，虫子有什么好怕的，我还正好专治各种疑难杂虫！”

那鎏金剪上还沾有张富贵的血，吴邪也不在意，只用剪尖在手心划出一条血口，粉色的血珠就成串滴落在地面。

血气一散开，傩婆子的皮肤下就动得越发剧烈，好像是有什么要从里头钻出来，它四肢一阵抽搐，踉跄着后退了几米，刚要跌倒在地，又翻了个身，将自己垫在了底下。

张起灵因为之前要拦着傩婆子分不开身，没能拦住吴邪放血的动作，他脸色阴沉了好几个度，回身一把握住了吴邪的手腕，强硬地扯着人往外大步离开。

吴邪：“别呀，哎哎，小哥，都已经解决了，就差最后一步！哎呀小哥！你别急啊！”

张富贵不明所以，洞中光线太暗，他没有看见吴邪血液那种不正常的颜色，只知道他放了血，傩婆子就倒地了：“你们在搞什么名堂？已经把傩婆子放倒了，怎么不继续干了？”

张起灵：“我姓张。”

他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，把张富贵直接搞懵了：“我知道啊，我也姓张，嘿嘿，坤哥，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……”

吴邪翻了个白眼，就知道这人根本没听懂。不过他知道这闷油瓶能解释这样三个字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，再指望他说得详细，根本不可能。吴邪自然也是懒得去解释的。

张起灵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，从衣兜里拿出手机，拨通了黎簇的电话，快速说明要他准备好车，然后将吴邪拦腰抱了起来。

就算再蠢，张富贵这一下也能知道是吴邪身上有什么不对劲，他思来想去，也就只有刚刚，吴邪割破了手掌心流了点血。莫非吴邪是那种流不得血受不得伤的人？据他所知，得了某种病的人，就是不能受伤流血的，一点点小伤口都会引发大问题。

吴邪有些哭笑不得，他抱着张起灵的脖子，从他的肩头往后看，发现倒了地的傩婆子正缓慢地爬了起来，那几个一开始还有力气鬼哭狼嚎的外国人，现在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声息。距离太远，光线也不好，所以根本看不清那些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。

“他们没声了，是不是已经？”

张富贵一手还帮张起灵稳着吴邪的背，跑在他们身边：“死了。”

吴邪：“中毒？”

“对。”张富贵也回头看了一眼，然后迅速转回来，似乎是害怕多看一秒，就会被那怪物追上来，“这是我听说过的最厉害的虫。”

张富贵解释，旧些时候的女人兴养虫，男人要读书光耀门楣，女人就守家保卫故土，山林里的野虫本来就毒，养过之后更是不得了。后来玩出花样了，还有把巫和蛊结合起来，做出来的更加凶残的玩意儿。

以虫为蛊居末，以兽为蛊次之，最最顶尖的，是以人为蛊。

一方土司总是掌管着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力量，而当年的二女儿傩娘，就是一位以身养蛊的虫女，她是作为守卫族人的最终秘密武器而存在着的，所以土司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，没有任何人对她投去过多的关注。这也就是那个外乡男人要娶傩娘，却被万般阻拦的原因。

说到这里，他们已经跑到了一开始跳下来的那个坑洞处，黎簇几个人在上头扯了绳子接应，一出去，一伙人就围在了吴邪身边，那架势像是要把他抬起来搬走。

吴邪推了一把黎簇的脑门，跟人要了一卷纱布把手心的伤口包裹起来，然后就找到了被一起带出来的郑胖子。他推开张起灵拦在他腰间的手臂，走到郑胖子跟前蹲了下来，低声问：“郑先生是想要知道，我为什么能够……对吧？”

郑胖子之前被傩婆子吓得几乎失禁，差点心肌梗塞，他先是诚实地上下一点头，然后马上反悔，很不能把脑袋摇掉：“不不不……我不想知道了！不想知道了……”

吴邪笑了一声，拍了拍郑胖子汗涔涔的脸，拍完又有些嫌弃，向身后伸出手：“小哥，纸巾。”

张起灵就从背包侧袋抽出一包纸巾，取出一张放在吴邪手里。

吴邪慢条斯理地擦完手，才继续对着郑胖子说：“郑先生不想知道，是对的，这不是什么好事。我希望郑先生以后也能告诉其他人，这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
张起灵又“啧”了一声。

黎簇知道要不好。他刚见到张起灵时，觉得这男人不像是个真人，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，后来张起灵和吴邪在一起生活得久了，才慢慢沾上了一些烟火气，有时也会将一些比较强烈的情绪表现出来了。

就比如，当张起灵真的不耐到了一种程度，他就会——“啧”。

于是黎簇赶紧打圆场道：“老大，车等着了，你和男、张老大先走吧，这里交给我。”

吴邪当然也知道张起灵是生气了，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握住张起灵的手，看了看黎簇，又转头去跟张富贵说：“富贵，我临时有点事，先去镇上了，你就跟着这位，”他拍了拍黎簇的肩，“你见过的啊，就在路上的休息区，是吧？都是熟人啦。”

张富贵无语，真的是强行成了熟人。

吴邪：“这位姓黎，你叫他鸭梨就可以，你跟着他，去把地下那事解决一下，然后帮我找一个东西。”

找东西这件事，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，除了几个老心腹，吴邪没有跟任何人说过。黎簇这时候听到他就这样直接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张富贵，觉得十分吃惊外加十二分疑惑。

张富贵没有多想，只问：“要找什么？在那个里头？”

吴邪摇摇头：“不在那里面，在一个你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地方。”

张富贵正要再问，就见张起灵已经脸色漆黑，伸手圈住了吴邪的腰，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话。声音很小，周围人包括与他们站得很近的黎簇都没听清，但是张富贵耳力不一般，听了个明明白白。

他说的是：“不想自己走了？”

张富贵就见吴邪脸皮一僵，干笑了一声，也不再故作神秘卖什么关子了，语速飞快地说：“我要的就是你家里的那块银笼玉玦，帮你解决了这件事，我不要报酬，只要那块玉。事情解决后你就立刻把玉找出来，和鸭梨一起到镇上找我，我还会再给你二十万。”

说完，吴邪就被张起灵强硬地搂着肩走远了。

张富贵站在原地，和之前被他认作黑社会老大的黎簇面面相觑，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起来。

但到底还是混成了人精的，黎簇首先对张富贵伸出右手：“你好？我叫黎簇。”

张富贵还没跟人握过手呢，有些忐忑地也把右手伸出去，草草和黎簇握了下，然后赶紧松开：“你好你好！我张富贵。那、那啥，那张邪，到底是个什么人啊？是做什么的？”

“他跟你说，他叫张邪？”黎簇顿时目瞪口呆。

张富贵：“嗯？不是吗？哦我想起来了，那个胖子喊他‘吴小佛爷’，所以他真名是姓吴的……”

两个刚刚正式认识的人这时候不约而同地想到，吴邪给自己取的化名姓张，不会是因为——张起灵（张坤）姓张吧？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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