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_theresa

（4）

在渐渐远离的张昇眼中清晰可见的蜃景，在张起灵那一行人眼中却是不存在的。

深入蜃气区之后，船上的导航仪失灵，只能依靠张起灵拿出来的一个古式指北针航行，可问题在于，没有人知道指北针是否还保有其正确性，指针的方向，真的是北吗？

黎簇基本是望远镜没离过手，触目皆是浓雾，正前方似有阴影，但不知道是实物还是蜃景，他拢紧了领口，罕见的感到了有些冷。

“前面似乎有东西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”

张起灵拨开了眼前的迷雾，拿过望远镜看过去，确实是一片面积可观的阴影，外廓形状受雾气影响，给人一种不固定的流动感，与船现在的距离也很难判断。

贸然朝着阴影驶过去肯定不妥，而且指北针的方向也很奇怪，从阴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开始，指针就一直固定地指向阴影正中，不摇不晃稳如泰山。按理说，在导航仪失灵后，他们应该并没有发生大的方向调整，即使被海浪推着偏移了方位，也不至于从几乎正东的朝向变成正北。直角转向这样大幅度的变动，船上的人却丝毫没有感觉，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了。

不过黎簇看张起灵神色不变，也没有更改方向的意思，只得将心思都收拢了，也没有再理会其他伙计暗搓搓递过来的信儿。

奇特的是，前行没多久，竟然感觉触到岸了。

眼前的雾气没散，手臂伸直了就看不见手掌，一脚迈出去就看不见膝盖。虽然明显感觉到碰到了陆地，但没一个人敢直接下船。

“黎哥，现在怎么办？”

黎簇：“都带好自己的装备，每队人跟紧无线电，通讯员之间保持联络不能断，确认人员，准备下船。”

所有人便开始行动起来。

“黎哥！”同行的通讯员从张起灵手上接过无线电带上，与其他人确认一番后，才发现张富贵所在的第一条船不见了，“一队不见了！”

黎簇面上一冷，把人抓到自己跟前：“你再说一遍？！谁不见了？”

“一队！有那个听路的张家人的队伍！”

“F*ck！”黎簇把人丢开，去找张起灵，“张老大，张富贵和白蛇都不见了。”

张起灵回头看了他一眼：“我知道。所以要快。”

一旦忽视视觉上的障碍，登上陆地就成了一件非常容易的事，有张起灵带头，其他人也就少了顾忌，陆续下了船。然而下船之后，所有人站在原地，面对着眼前的白茫一片，完全没有对策。

如果张富贵还在，就可以让他听，看有没有声音可以导向，但是他不在，自然就没了办法。下船之前，指北针还能给出一个方向，如今却失心疯一样不停旋转，显然是受了未知的磁场影响。

张起灵想了想，从腰后的小包中取出一柄被土色麻布缠紧的小匕首，慢慢打开，在自己手背上割了一刀，将血珠子甩出去。液体飞出的路线上，雾气确实散开了，但随着血液渗入地下，很快再次聚拢，恢复成原来的状态。可见他的血是有效果的，但必须大量、持续使用，否则也就跟无用一样。

在张起灵尝试驱雾时，其他人也都紧盯着他，所以半点儿没有看漏。几个张家人皱起了眉头，靠近过来，站在张起灵身边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又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
黎簇就说：“行不通，老大，你不能放血。”

“可是，我们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吧？”一个伙计说，“总不能一直困死在这儿！”

黎簇：“让他放血，你就祈祷自己最好回不去，否则吴邪也会弄死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黎簇想了想，说：“普通的雾可以用火驱散，不如试一试。”

于是众人尝试着点起了火把。

这办法稍微有用，但驱散的距离十分有限，能见度从一尺涨到了两尺而已。两尺的可见距离，前后走两个人都局促，用于探索这片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，就犹如盲人摸象，看不清全貌，也就意味着难以察觉到危险。

但要人手一支火把的话，也做不到，在准备装备的时候，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，采用的照明工具都是手电一类的现代工具，现在仅有的几支火把，还是用从船上翻出来的木棍子和沾了汽油的绷带临时做出来的，估计也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。

张起灵拿了一支火把，走在最前方，说：“岱舆，不需要找地面上的路，看着脚下就好。”

岱舆，传说中东海上的五大仙山之一，又名大言、泰原，本身就地处东海的最边缘，与其余四座仙山一样，常年笼罩在重重蜃气之中。后来，承托仙山的神鳌之足被巨人斩断，便与同为仙山之一的员峤一同沉了。岱舆山沉入东海，后又随洋流漂移，滑入了归墟北极，终不知所踪。在传说中，吃了山中生长的植株花果，就能不老不死，得到长生，因而衍生传说为，生活在这山中的都是神仙。

这座山极为宽广，山顶平坦，面积之大足可建国。如果事实与古籍描述一致，那么想要在这里展开搜索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。

不过，岱舆山又叫大言山，自有它的道理。

与普通的海岛或是山峰相比，岱舆山更像是人工造成，其形近似规则八面体。山体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空洞，一半是水一半是空气，随着水位的高低变换，气流在洞中震荡，便可以发出声音来。又因为山体本身成分特殊，具有很强的磁场，两相结合之下，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录播机，可以将曾经在洞中出现的声音记录保存下来，然后向外重复播放。

只不过，这种声音的频率，并不在普通人可以听得见的波段中，因此只有张富贵这个天生一双特殊耳朵的人能够听见。

一群人低着头，彼此紧挨着前行，也不完全是竖排成一队，而是向四面散开了，以便寻找的更快一些。

张起灵要找的是进入山体中央洞穴的洞口，不会离岸边太远，山洞在正中，里面的水也不是满的，说明通向外界的出口也应该在与洞穴顶部差不多齐平的高度位置——这山正好是一半沉入海一半露在外，再往深处则越来越高，所以出口绝对在露出来的地面的最外围一圈。

果然，短短十几分钟后，一个伙计就有了发现。

那洞比较小，并不能直接通过人，只能先用工具挖开才行。下船之前，黎簇就交代了要带好所有的装备，于是挖个洞就变得非常容易。

这时候，黎簇就开始不解起来：“这样的话，最开始失踪的那些人先不说，张海客和王盟怎么也不可能折在这里啊？很明显，只要进入蜃气区，非电子的导向工具都会把人带到这里来，上了岸就可以很容易找到进入内部的洞口，没道理他们会出不来啊？”

张起灵便说：“那就是里面有问题。进去容易，出来难。”

黎簇闻言一凛，让众人下去之后都提高警觉，家伙都放在趁手的地方，时刻准备应对突发事件。

从洞口进去的通道也很狭窄，必须边走边挖，于是便留了一队人负责运送挖出来的土石。

通道内部倒是并没有那些恼人的蜃气了，就是完全没有光亮。手电和探照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，不过因为土石本身的特殊性，光线的穿透力大大减弱，原本能照射到百米之外的狼眼手电，这时候都跟普通手电筒没有区别了。

“黎哥，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。”一个伙计搓了搓手臂，打了个哆嗦，“那什么，听、姑爷的话，是不是说这里就是那个神仙山啊？咱们找的真的是神仙的东西？”

黎簇用枪托敲掉脑门上的一块石头：“神仙个屁。他自己就、那什么，他说了自己是神仙么？”

#妈耶越写越扯#