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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5）

进家门的时候，吴邪两只脚一蹬把鞋飞了好远，转眼就跑进厨房去了。

吴一穷坐在客厅喝茶，看见吴邪那样子，又错开眼看见张起灵在门后把鞋子摆好，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，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。

吴一穷招呼张起灵坐下：“小张，过来坐。”

张起灵把一袋柳橙放在茶几上，另一个袋子放在餐厅，然后坐到吴一穷旁边。

对于吴邪的事，吴一穷都知道。当年吴老狗把自己洗了个半白，三个儿子各司其职，吴一穷是最干净的。没成想他儿子最后反而成了吴家陷得最深的那个，等到他想去挽救，儿子已经被别人救走了。然而他却说不出感激，谁要救走他儿子的人最后把他儿子拐了个彻底。

年纪大了看得多了，很多事也就放下了。

吴一穷从茶几下取出一个小盒子，递给张起灵：“前几天他二叔送来的一点，看看。”

张起灵揭开小盒子的盖，垂眼轻嗅了一下，把盒子又放还回吴一穷手上：“好茶。春茶苦，夏菜涩，要好喝，秋白露。上好的安溪铁观音。”

“小张识货。”吴一穷把盒子放回去，取了几上茶壶倒了两杯，一杯递给张起灵，一杯自己端了起来浅抿一口，“吴邪那小子，以前还陪我喝过几次茶，现在倒是返回去喝奶了。”

吴邪以前自然也是个好茶的，不过这以前，已经要往前追个十年了。现在吴邪不爱尝那些带苦味涩味的东西，菜要吃酸甜口，饮料要喝香醇甜味儿的。要是稍微不如意，就不吃，倔起来谁的话都不听。唯张起灵有办法治他。

爷两就坐在客厅安静对饮，听厨房娘两笑闹说话声。

吴邪举着筷子从锅里偷了块虾仁，吹也不吹就放嘴里，烫得直哈气。吴妈妈挥着锅铲把人赶到边上：“去去去，边去，客厅里等着，看看像个什么样子，都三四十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。”

吴邪就端了个碗，又手脚奇快偷了几个虾仁装碗里，笑着被赶出厨房。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窝，两只脚往茶几上一架，把碗搁在自己胸前，用手抓着吃。

张起灵：“洗手。”

吴一穷：“坐没坐相！”

吴邪哼了一声，理也不理那两人，拿起遥控器换频道看电视去了。

吴一穷被气个倒仰，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对张起灵说：“你看看！你看看他！成什么样了！”

张起灵也没办法。吴邪回了家多半就是这么个德行，在自己家里比这更看不下眼，到爸妈家里好歹能自己坐着不让人抱。于是解围道：“他在家里放松。”

吴一穷叹气：“哎……以前还乖得很，越大翅膀就硬了，什么臭毛病这都是，放到外面不知要被别人怎么说了。”

吴邪不屑道：“外面？谁敢说我？”

吴一穷就狠瞪了他一眼。

说话间吴妈妈的菜就上齐了，吴邪速度极快地占了靠那盘虾仁的座位。

张起灵提着之前放在餐厅墙角的袋子上桌：“这是从吉林带过来的，给您尝尝，不上头。”

吴邪也是才看见这个袋子，伸着脖子去看，哦，百年的圣元春，就用个透明玻璃瓶随便装着，看着特别寒酸。但是懂的人看这酒成色就自然能懂。

吴一穷接过酒，语气好了不少：“每次过来都带这么些东西，就是回家吃个饭，别太刻意了。”

吴邪阴阳怪气地堵他：“那你别笑那么大啊，拿着人家的酒就不松手，喜欢得不得了还装出那副样子。”

吴一穷出离愤怒，拿筷子猛拍饭桌：“吴邪！你是不是皮痒找揍啊！”

吴妈妈只轻咳一声：“咳，一穷，吃饭。吴邪，你也少说两句少讨你爸的嫌，”说着给吴邪用汤勺舀了堆尖一勺虾仁放他碗里，“不是说爱吃这个吗，多吃点，下回妈看见有好虾仁了还给你做啊。”

吴一穷抖着手吃自己的饭，愤愤不平地说：“你看看这家里，慈母多败儿！你就偏心着他吧啊！”

吴邪嘴里嚼着虾仁还堵不住，对着他爸露出个特别贱的假笑：“你是不是羡慕我啊？”

张起灵终于出手，拍了拍吴邪的背：“好好吃饭，别说话。”

吴一穷一颗老心备受摧残，还好有瓶好酒聊以慰藉。

吃完饭吴邪就要走，吴妈妈大半个月没见着人有点舍不得，站在门口留了好一阵，吴邪还是没松口。他认床认得厉害，换个地方整夜都不用睡了，吴妈妈也知道，只是心里总要留点念想。

回去的路上，吴邪接到个短信，打开低头看了许久，再抬头脸上就挂着开心的笑脸。张起灵开车，就只用余光看了看，问是怎么了。

吴邪：“那刀的照片发过来了，这么看着还不算丑。我让人这两天就把东西给送过来。”

张起灵微微颔首，继续目不斜视认真开车。

吴邪坐在车上玩了会手机，有点头晕，就身子一歪靠在张起灵肩上。张起灵动了动肩，没把脑袋顶开，才开口：“别靠，开车。”

“自动档。我就要靠着，你有本事你单手开车。刚才我妈做的那盘龙井虾仁真好吃。”

“我去学。”

“嗯……你自己找空子，别让我找不见人，等刀来了还要你去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