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鱼传（71）
（11）
到了晚上聚餐时，王胖子自觉时机成熟，干脆把琳琅环摊开在吴邪面前讲。起先时，吴邪还能笑着，听一会儿脸色便冷下来，最后横了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张起灵一眼。
倒是没有对黎簇的决定提出什么异议。
将蛊尸调来北京需要时间，黎簇当场便与长沙那边通了信，仓库回信的速度很快，只说立刻去办。此事便告一段落。
吃过饭后，众人一一散了。
张起灵坐在轮椅上，看着吴邪和胖子收拾碗筷，之后胖子也告了辞，留吴邪与自己在家里，便操作着轮椅不远不近地跟在吴邪身后，滑进滑出，十分碍事。
吴邪被他跟得烦了，只好松口说：“我没生气，你别老跟着我，回房休息吧。我收拾完给你上药。”
张起灵偏着头，仔细去看吴邪的眼睛，并没有觉得这是句真话。他从得知吴邪身子不好，暗地里开始谋划，种种欺瞒哄骗，一下子全揭开在了吴邪眼前。只上次那姓罗的不怀好意，特意给他挖坑，因着冻伤，好歹是遮掩了过去，但胖子这回卖他卖的太干脆了，也不打个商量，信号也没有，简直是突然落下了一把铡刀，死不死端看吴邪。
他轻轻咳了一声，以引起吴邪的注意，低声说：“我以后……”
“还以后呢？”吴邪的语气中还有些笑意，“依我看，你的保证都是作不得数的。真是那句话说得好啊，男人的嘴，骗人的鬼。”
张起灵：“……”
无法，他干脆轻轻吸了口气。
吴邪停下手里的动作，转过身来，见他面色不好，狐疑：“怎么了？怎么了？”
张起灵“嘶”了一声，说：“手，突然疼了。”
这招算是中了吴邪软肋，什么气都能立刻消散。他赶忙过来，蹲在轮椅边，将张起灵的右手拿过来，观察了一下，用两只手捧起来虚握住。
“是不是冷到了？还是一冷一热受了刺激？”
张起灵伤敌八百，自损一千，见吴邪眉头皱起，面露忧郁，立刻后悔，嘴上又不能说，只能硬着头皮编：“神经抽搐，没事，已经不疼了。”
吴邪蹲到腿麻，站起身，直接把人推进卧室，让他上床呆着。
晚上穆常珙回家，也就那套刚处理过的小别墅，临到拿钥匙开门，才发现张富贵一直跟在自己身后。
穆常珙心中十分怪异，问：“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？”
张富贵吞吞吐吐地说：“你一个人住得偏，黎簇他们又没得空，就只有我来送你嘛。”
穆常珙：“……”她觉得万分别扭，别扭中隐约还感到了一丝不妙，“那谢谢你啊。我现在到家了，你……慢走不送？”
张富贵耸耸肩，也没多说什么，转身就走。但他也不知为何，移动速度极慢，许久都没走出五米远。
也恰好是因为走得慢，才来得及听到穆常珙发出的尖叫。
穆常珙也是没料到，之前骚扰过她的黑社会居然还没放弃。她一进门，就被藏在门后的人突然袭击，对方也是下了狠手，直接卸了她的右臂，并且在她惨叫出声时，立刻用枪顶住了她的后脑。
穆常珙疼得冷汗直冒，扫视了一圈，发现来人不多，连同制住她的这个，也才三个人，可是对方占了先机，她完全没可能在被枪顶住脑袋的前提下，安全脱身。
莫非今天就要死在这里？说好的找到张起灵就能落叶归根，不会是说真的“落叶”归根吧？
哪知，大门突然被人踹了一脚。
张富贵在外提声问：“喂！大师！你咋个了？”
穆常珙感觉脑后的枪口用力顶了顶，眼珠一转，说：“没事！我就是突然发现，不小心把吴老板的夫人的化妆包拿回来了！”
吴老板夫人的化妆包？什么东西？这女人胡言乱语些什么呢？门外的张富贵费解了几秒，突然悟了。他后退了几米，一个冲刺发力，妄图一脚踹开大门。
但现实残酷，他这一脚不过是让自己十分疼痛，并提高了门内人的警惕。
穆常珙在心里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，也顾不得其他，放声喊：“黎簇！”
张富贵此时也在外头骂，找什么黎簇，黎簇就是现在飞过来也赶不及了！他见自己无法像电影里的男主角那样踹开大门，便在小花园中搜找了一番。因为前日里要处理院中风水局，做过大改，角落里还残留有一些工具，张富贵从里面找了一把铁锹，绕着大门走了两步，找到一处窗户，直接用铁锹砸了下去。
窗户玻璃是钢化玻璃，但也挨不住这样故意的击打，几番猛敲，终于被打碎。张富贵也没丢开铁锹，抓在手上当工具，从窗户洞中翻进去——一进去就直面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。
穆常珙还被人钳制着，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翻了白眼，骂道：“你傻啊！”
张富贵颤巍巍举起手投降，还不忘回嘴：“还不是为了救你！”
几个歹徒没心思听他们斗嘴，十分专业地将二人绑在一处，丢在地上。
其中一人的左耳只有一半，枪口指着穆常珙就没有偏开过片刻。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抽烟，火都是让旁边的人点的，架势十足。
“老实点，等会儿乖乖跟我们走。”残耳的说话声也是一股老烟嗓，听上去十分刺耳，“穆小姐，这活儿对你来说不难，何必搞得这么难看，咱们价钱好说，和气生财。”
穆常珙怒火难平，她少有被逼到这个境地的时候，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，何况对方的要求，犯了她的禁忌，也实在难以松口答应。如果能接，她肯定接了，有钱哪有不赚的道理？可她虽然爱财，却正经是个出过家的，原则底线必须要守住。
“我不看阴宅风水，这是一贯的规矩，你们就算打死我，这活儿我也干不了！”
张富贵倒先急了：“不行啊！命重要呀！”他和穆常珙被背对背绑着，只能动动肩膀，“看个风水多大点事情，你先答应，把命保到啊！”
穆常珙：“不！”
张富贵：“诶！不是！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死板——”
话没说完，那残耳挂着邪笑，一枪直接给张富贵的左上臂穿了个洞。
伴随着张富贵的惨叫，那人又问穆常珙：“行不行啊，穆小姐，您说句话，我这儿子弹还有。”
穆常珙咬紧后槽牙，说：“不！”
张富贵已经疼得神志不清，恍惚间听到一声“不”，心想完了，美没救成，自己要搭进去了，又想着吴邪病还没好呢，自己是看不到他痊愈了。离开家时，还答应寨老有空回去看看，结婚时还要在寨子里摆酒的。如今一切都完了。
那残耳摇了摇手中的枪，对向张富贵的大腿：“哦？穆小姐再说一遍？”
“别开枪！”穆常珙脸色极差，闭上了眼，“我跟你们去。”
到了半夜，果然有车来接，残耳一伙只带了穆常珙走，见张富贵昏迷在那儿，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。
又过了几小时，张富贵才总算从昏迷中醒转，他受的一枪直接贯穿过去，不用取出子弹是不幸中的万幸。挣扎着脱了外套，简单捆住伤口，颤巍巍给黎簇打去电话。
正是凌晨三四点，都是好梦正酣的时候，足足打了三四次，黎簇才把电话接起。
因为失血和疼痛，张富贵说话有气无力：“黎……有人把……穆抓走了……我在……”
黎簇已经一跃而起，边穿衣服边回：“等着别动，我马上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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