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鱼传（65）
（5）
穆常珙说这院子不妙，那就是真的不太妙，她虽然爱财，但是正统道家出师了的，做任何事讲究因果，不会做坑蒙拐骗的事。她特意抢在其他人之前，见了来开门的人的第一面，只用眨眼功夫粗断他的面相，然后夺门而入，看到的便是原原本本不受任何外人干扰的家宅。
这小院儿应该是一豪宅后院或偏院，古早多是下人住的，现代有的人偏爱小而温馨的蜗居，所以在购置大宅院后，日常多住偏、后院，把正院空出来，做些其他的事情，比如办家庭式作坊，或是开旅店餐馆。
但吴邪这院子不同，他把正院卧房与后堂打通，等于是新造了一条风口，可是这怎么说也只是粗糙的改造，卧室与后堂之间转折太多，通道上还有门通往前面大院，形成了廊上多门相对的螺旋风死角。
再加上小后院的影壁残破，院门一开正对后堂大门，要知道，家宅风水讲究往来通风，聚而不散，影壁的作用正是为了聚气，残而不补，只会让宅子中的气漏光。
再加上……
穆常珙有些不解：“这位老板，我看您也不是没钱的人，为什么——”她环视一周，重点看了那旧自行车和老陶瓷大缸，“这些旧物不处理掉？”
吴邪没有回答，他对待女性一向绅士，但仅限于对方没有招惹到自己，一旦招惹到了，吴邪这里是从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的。他比谁都清楚，这世界上，有的女人比男人要难搞一万倍。
黎簇和张富贵在门外被张昇拦了一手，等到穆常珙一番话说完，已经明显感觉到，这女人惹得吴邪不快，才被放进去。
吴邪的眼神实在是吓人，黎簇立马过去搂他的肩，哄女朋友一般轻声细语地解释：“老大，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大师，很专业，收费很贵的！你先别激动，听听她怎么说吧？”
张富贵进来后，先进屋里去跟张起灵打了个照面，再出来就看见黎簇对着吴邪动手动脚，喝止他：“黎簇！你干啥子抱着吴邪！不许抱！”
黎簇能明显感觉到吴邪受惊一般微微一抖，心里不是滋味，但也放下了手臂，扭头横了张富贵一眼。
这段时间以来，吴邪的气色不是很好，他听了黎簇的解释，暂时按捺下来，仔细打量了穆常珙一会儿，慢吞吞的回答道：“老东西，用起来才顺手，而且，用坏了也不心疼。”
穆常珙摇摇头：“您不是这样的人，也别怪我说话直，您应该是过于恋旧了。其实家宅中不宜存有残旧的老物件，用旧了的，不符合当下身份的东西，都最好向下处理，否则会坏家里的气。”
“哦……还有这种说法。”
穆常珙听得出吴邪有些漫不经心，她也不在意，反正就是拿钱办事，人家有没有诚心，并不关她的事。
她对着院中的桂树和石桌看了会儿，又问：“您住过来的时间应该不长，不会超过两年。冒昧问一句，您还是单身吗？”
这时候，张起灵已经操控着轮椅从屋内出来了。小满哥跟在他旁边，也没靠得太近，就是趴在屋檐的廊下，死死盯着生人。
穆常珙当然注意到了刚出来的男人，想必就是吴邪开门时说的那个“家中的病人”。这男人的头发面须（胡须）都被打理得很规整，是正气十足的范儿，但是眉峰逼人，颌骨消瘦锐利，显得有些阴鸷。再细看，他喉结圆润突出，额头饱满，鼻梁挺直，耳廓圆滑不周折，应该是个阳气鼎盛的，可是眼神太黑又光芒暗淡，且已经坐在了轮椅上，应该是元气大伤。
这一番面相看下来，穆常珙惊觉，她居然遇到了一个自己都看不穿的人！
不过有件事情她倒是心里有数了——“这位是老板您的爱人吧？”
吴邪一愣，为这女人说的“爱人”一词有些好笑，不知怎么的，原本心里的无名火消了下去，还有了跟着姑娘调侃的心情：“不是，他是我包养的小白脸。听说你会看面相，你看，他脸是不是很白，比一般的小姑娘都白。”
穆常珙哈哈几声，说：“您谦虚了，要说白，您还真的是我见过的皮肤白得最好看的人。”
因为这句话，吴邪还没有什么反应，张起灵和黎簇的表情却变得冷了下来。
穆常珙像是对周围气氛毫无察觉，心大得不得了的样子，自顾自说道：“您家里没有女眷，容易阳盛阴衰。很多人以为阳气是好东西，越多越好，其实不是，阴阳平衡才是自然正道。阳极生阴，一个家里如果常年阳气过旺，反而更容易招致阴晦，长此以往，一旦有哪天阳极被破，阳气损弱，阴晦反扑的效力就会尤其强大。”
她说到这里，一直没有出声的张昇突然问：“搬家可破？”
穆常珙从之前，就看这男人不顺眼，所以出声就是呛他：“搬个屁，搬了家这位老板就能变成女人？搞笑。”
张昇：“……”
他忍了，说：“夫、他这几天，气虚体弱，就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？他和族、大哥在一起很久了，以前可从没有过这样的现象。”
穆常珙皱起眉，注意到了张昇话中的细节，他称呼吴老板与他爱人时，用词断断续续有所遮掩，也不知是隐瞒了什么，“fu”什么？“zu”什么？
“风水与人是相辅相成的，老板以前不是住在北京的吧？这院子的感觉，说个实话，也是不太好，您租宅子的时候，有没有打听过这宅子的历史？”
吴邪：“不是租的，是买的。”
穆常珙：“……”卧槽土豪！她定了定神，说，“这宅子可能不太干净。现在北京城里这个位置的四合院，按理说是有钱也没法儿买的，除非宅子有问题。您当初是通过什么渠道买的？如果能找到经手人，最好还是详细打听一下。”
张昇冷哼一声：“耍小机灵。你一会儿说是宅主人阳极生阴引了邪祟，一会儿说是宅子不干净，我看你不如回家做梦的时候好好想想，把前后说辞统一一下。”
张富贵就很纳闷了：“你到底要和她争个啥子？”
张昇：“你为什么要去找她？”
张富贵：“……我不去找她，那要去找哪个？”
张昇：“……”他说不出口。
黎簇就在一旁摇头，暗道，这张家人真的是祖传的gay里gay气。
张富贵不想和张昇吵，他完全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，觉得跟张昇说话简直是鸡同鸭讲。一直安静听了穆大师的话，自认为明白了一些，于是把张昇扯到一边去，自己跟大师交流。
“专家，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，”张富贵看向自家残废族长，“这屋子本身可能有点毛病，然后族长和吴邪又是两个男人，没得阴气不平衡，族长以前身体好好的，所以没得事，他现在受伤了，所以阴气就找来了，屋子的毛病也一起找来了。”
他总结完，还点了点头，向穆常珙再求证了一遍：“是不是这么个意思？”
穆常珙条件反射性对着张富贵笑了下，然后想到什么，立刻板起脸，严肃地说：“对，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张富贵满意了，嗯嗯点头，心里头嘀咕，这女的真是神经病，要笑不笑的。
不过长得也是真好看，这个客观事实他还是认。
吴邪笑看张富贵和穆常珙，慢悠悠地问：“所以，我要怎么化解呢？”
穆常珙顿了顿，稍微考虑了一会儿，又斟酌了一下措辞，才十分谨慎地说：“原本您的朋友只是请我来看风水，看风水的价格和化解的价格并不是一回事。而且您这个情况，不太好办，我可能需要做点准备。”
吴邪点点头，对黎簇说：“鸭梨，送客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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